专访王波:别拿 嘻哈 谋杀了Hip-Hop
关于音乐
心火:这个作品是中文说唱一定绕不过的一道坎儿,也是我们在隐藏专辑中听到您的一首 Solo Track。我们特别想知道您是在什么样的一个状态、环境和心态下写出来的这样一首作品,因为他太潇洒了。
王波:《黄皮肤的路》,大部分听我音乐的人,我觉得百分之七八十都是通过《黄皮肤的路》《我的自行车》《在北京》《Who Killed HIPHOP》》也就是这些音乐,好像没有其他的了。
但是这个也跟我自己有关系,我从来不会把我的音乐当成一个工具去运用或者传播,对我来说音乐就是音乐。
这个就是我小的时候穿大肥裤子,后脚跟儿都踩烂了的年代,然后看路边儿的黑人说唱。完了就太喜欢了,那会儿可能也就是十六七岁十七八岁吧,然后被几个黑人给我直接推了一个跟头,说我不属于这儿,说『滚蛋』。但是我从九岁,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非常喜欢这种东西,所以我自己当时就算是励志吧,觉得一定要做出中国人的说唱。
我当时写黄皮肤的路的时候,我记得目的非常单纯的,我就想做出中国人自己的,属于中国人自己的说唱。就一个很单纯的概念,就去写这首歌儿。但是,实际上我写的时候,只有这一首歌是我先取了这个歌的名字,我是先想到这个歌名,我要写一首歌儿叫“黄皮肤的路”,然后我再开始写这首歌儿。剩下的,我所有的歌,都是先填词后填名字。
当时,那个年代的状态就是,我在写黄皮肤路的这个歌儿那个年代就是,家里有一张单人床,然后我住在一个差不多十四五平米的一个地方,我只有一个CD机,一个朋友借我的电脑。就开始写这首歌,主要来源于就是我真的非常喜欢这种文化,但是那几个黑人真给我伤着了,我操。
王波:那当然没有了,他们只是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个影子而已。他们每个星期都有一个 Par,都是黑人的。他们就在这儿 Freestyle、Breaking、街舞什么的,都在这儿,但是都是黑人的。那个时候我们就都去那个地方,就是特别喜欢。我当时在街上看那些黑人在街上 Freestyle 的时候,是昆仑玻璃屋(昆仑饭店玻璃屋舞厅)那个年代。那个年代差不多是九五年、九八年期间发生的事儿。
然后从那以后我就特别喜欢这些东西,这个东西太牛逼了,但是我操,这不属于我们,不属于我自己的。从那儿开始,我就在寻找自己的这个说唱,这个艺术,这形态到底是什么。但是,在寻找说唱形态艺术之前,我就是一个喜欢跳舞的人。
心火:那《黄皮肤的路》这首歌儿是创作于隐藏诞生之前还是诞生之后?
王波:《黄皮肤的路》这首歌创造于隐藏诞生之前。实际上我跟 Jeremy 是九十年代末认识的,我没认识 Jeremy 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自己写歌词。
心火:《黄皮肤的路》,真正意义上算是您说唱生涯乃至音乐生涯的第一首歌吗?
王波:如果按作品的角度上来说应该算是。这个应该就是我说唱的概念和今天的这个艺术标准,还有写歌词方式演变的一个过程,一个起点,我想着就是我要做出我自己的说唱中文说唱,就这么简单。
心火:跟《在北京》同样被推出的主打歌还有一首应该是《北京爆竹》吧。但是我们这个听过的人都知道这个歌儿是《北京暴徒》,那这样的和谐你们是怎么接受的?最早的版本好像是隐藏自己的版本,但是为什么后来又找了宋少川合作呢,这个之间有什么比较好玩的故事呢?而且你们在Section 6上演唱《北京暴徒》的时候好像从来不演唱公司版本,演唱的只是Underground版本。
王波:原来最早这首歌就是应该叫北京暴徒,但是因为当时文化环境的原因,在中国是不能有这种太尖锐的东西的,所以我们必须要改这个名字。宋少川是我早年参加 Iron Mic 认识的,后来在 2002 年前后我们就是变成朋友了,他也特别想参与到我们这个歌里面,所以那就来吧,如果喜欢的话就一起录呗。实际上,当初我们对作品,说实话,那会儿我不会在乎到底它是不是一个作品,我们只是在乎我们能出一首什么样的歌。
最左边的这个人叫 DJ V-Nuts 王东青,他是把 DMC 大赛的代理授权拿到中国的人,也是他把 DMC 这个 DJ 的这个比赛带到中国的人,也是第一个我认为的,第一个中国的 HipHop DJ。最右面的那个是他的朋友,他来自日本,最早王东青是在日本上学,然后他们在日本经常一起放音乐,他们都是非常喜欢音乐的人,但是最右边的这个人他现在已经去世了。
心火:当初推出这两首歌儿,然后《在北京》也拍了MV,所以就一下儿就火了,非常冒昧的问一句这歌您有多少年没唱过了。
王波:我想想啊,2005 年 2006 年唱过,十几年吧。
心火:隐藏《为人民服务》专辑里的我们不得不提一个人叫陈明宇,他跟隐藏有很多首歌,为什么最后选了《懂得》那首歌收入到专辑里呢?
王波:因为只有那首歌是我们五个人一起的,陈明宇加入也是因为我极力的推荐。他是我特别看好的,而且他是一个音乐人,现在在美国,他已经是爵士大师了。
心火:在隐藏期间隐藏还出过《停电》这首歌,但是好像收录在一个香港的合集里。那请问这个是?当时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呢?
王波: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这首歌,应该是香港一些玩 HipHop 人,包括大懒堂的那个 MC Yan。获得过 DMC 奖项的 DJ Tommy。他们有一个组织,他们那边人做的音乐,邀请我们来唱的。因为这些音乐都太老了,我记不太清楚。
心火:那张合辑算不算是当时内地HipHop与香港HipHop在作品上的第一次碰撞?
王波:如果你要是这样说的话,应该算是。但其实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很平常的事,就是我们在接触这种文化,喜爱这种文化,从事这种文化的过程中,认识到了不同地域的人然后合作的一些东西。
心火:在《为人民服务》专辑里还首歌儿《敢不敢》是跟Showtyme合作的,他是Iron Mic的主办人对吧?
王波:他是Iron Mic这个名字的法人,2002 年到 2004 年上海的 Iron Mic 也是他办的。早期的时候给我们也都是朋友,然后就录了这首歌。
心火:《天黑了》这首歌很多个版本,那其他的版本都是怎么来的呢,您可以简单的介绍一下吗?
王波:《天黑了》这个版本我们录过最起码四五次,因为那个音乐一直是我不满意的,我们在张亚东的录音棚里录过,我们自己在家里录过,大连市里那路过,然后又翻录过,最后在我专辑里出的《天黑了》,是Soulspeak他最后做的一个 Remix。这是我最满意的一个版,所以我就放在《Ghetto Food》那张专辑里边。
心火:关于Hip-Hop八条这个事情,您最后说了两句话,你是抱着艺术过一辈子,还是要拿艺术走面儿。
王波:那是我小时候说的话,我觉得我不应该说前面那两句话,没什么用。但是这个歌没问题,最起码没有思想问题。
心火:那在九十年代末遇到 Jeremy 之后隐藏是怎么组起来的?好像听说隐藏之前叫隐藏的种子,但是后来又缩写这些都是为什么呀?
王波:这个说来话挺长的,九十年代末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说唱了,我跟武艺然后还有一些朋友们,我们大概六七个人也喜欢这种音乐。但是当时都是玩儿板的,还有一些朋克什么的,我们都是生活在一个圈子里面的年轻人。
我跟 Jerem y还有马克、贺忠都是在我们的 Party 上认识的。从那以后我们就变成朋友了,我们这几个人差不多一个星期有四五天的时间都在一块,在 Jeremy 家里每天不断的在说唱说唱说唱,录一些东西什么的。当时那会纯粹意义上就是录着玩,从来没有想过为了什么,玩音乐只是为了喜欢这个东西,玩这个东西而已。
2005 年发行这张唱片以后因为《在北京》那首歌,公司就要求我们去一些比如像什么新华图书馆啊,什么音乐颁奖啊,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啊,广播电台这些节目。其实后来签了公司一年以后,我就慢慢开始厌倦了这种,去为了什么而宣传我的音乐,到处走穴表演什么的。我比较厌烦这种东西,然后慢慢的就离开了这条路。
心火:当年隐藏那专辑应该是卖得非常好的吧?
王波:在我印象里面,当时我们那张专辑出来以后,无论是在社会上,还是娱乐的这个圈儿,传媒圈儿,反应都是比较大的,所以应该是卖的比较好。我不敢说是卖的最好的,但是比很多其他的乐队卖的要好的多。
心火:这专辑真是好好听过,发现马克、贺忠两个人出现的不多,这个是为什么呢?
王波:一个是马克是从加拿大回来的,他生长的那个环境是比较 Underground 的那个氛围,他到中国以后他的一些歌词,还有他对 HipHop 的概念,不太适用咱们这个国家的文化环境吧,所以他的歌词可能是比较少。贺忠的歌词不多,是因为他写歌词跟我是一个毛病,我们求的是精不是多,所以他东西也比较少。实际上我们在第一张专辑,没有控制每个人应该出现在这张专辑里面的次数,但有一部分也得妥协,我们当初刻一张专辑可能有不到二十首歌吧,但是最后唱片公司只挑了十首歌。他最后有一个要求就是说如果要签这个合同,必须要有最起码两首歌是面对大众的,所以我们就写了《在北京》。
王波:其实隐藏这个组合并不是我 HipHop 生涯的起点。我们为什么有隐藏这个组合,就是因为我们九十年代末的时候想自己做一个 Party,我跟武艺宋飞和其他人就开始做了。我们几个人天天放音乐,每个星期办一个 Par,后来很多外国人知道我们在做这个 Par 就来了。包括马克,包括老郑都是在这个我们自己做的这个氛围里面认识的。我们认识了以后就塑造了隐藏,然后隐藏变成了 Setion 6。其实到现在我又弄了新的唱片公司 DB Bros。全是为了当初的我要玩音乐这个特别单纯的一个想法所塑造成的。
王波:其实很早的时候最先进来的应该是刘佳,以后应该是宋少川,然后是 Young Kin、Lil\'Ray 以前都进来过。
其实早期的隐藏还是帮了很多喜欢 Hip-Hop 的人,帮他们成长一起走进 Hip-Hop 梦想里边的那个世界。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就是因为在当初的时候我们都有同感,在中国当时那个时候。Hip-Hop 文化是很稀少的,所以像我们这些人是比较孤独,算少数的人,所以我们一直想扩大这个文化。
因为我觉得我自己看待音乐这个东西,跟其他的人有一些不一样,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我受 Hip-Hop 文化冲洗的比较严重吧。
我觉得它不是一个我的工具,它是我的信仰的一部分,信念的一部分,希望的一部分。所以我觉得对于音乐来说我没有要放弃,或者说要坚持的东西,我只是一直在享受这个东西,玩这个东西。
那种自己心里的那种认可会让我非常满足,所以我一直在追求那个东西,但是它是不是我自己否认或者说自己不认可的这个东西呢,对于我来说,比如说我现在。我现在在回头听我自己不合格的那些东西时它也会给我一种感觉,让我知道了我当初什么样子,现在什么样子,然后在这个过程里边进步是在哪儿改变是在哪儿。我觉得这个也是一个很好的经历吧,但是我很少,比如说我接受采访的时候很少会在看我自己,或者说有人发演出的视频我从来不去看的。但是我只会听我自己的声音我不愿意看我自己的样子。
心火:我是真真切切能体会到波爷您在这个音乐方面的偏执,就是你对它不满意就一定不满意,就一定不合格。
王波:你说的偏执是什么意思,偏见与执着?或者说什么意思?
心火:偏执用在这里可能不太合适,但用在您身上我觉得确实是还挺合适的,因为我没有见过任何一个艺术家对质量追求到这样一个极致。
王波:其实我跟你的看法不同,我觉得每一个出色的艺术家,懂得艺术的人,他追求艺术的目的肯定是非常疯狂,而且非常纯粹的。每一个艺术家都是其实都是像你说的那种很偏执的。我觉得出色的肯定是独特的,独特的往往都是少数,但是这个东西不能用数量去形容这种艺术艺术的范畴里面的东西。
王波:其实我做音乐或者说创作音乐。并不是想让更多的人来认识我。但是我创作自己的音乐的同时,我必须在我的音乐里面放进去更多的人和感情还有认知。让更多的人在我的音乐里边能找到一个途径,而这个途径他往往不是一条路,他是有很多很条路,或者说他这个途径是有很多的去向。但是人们可以从我的音乐里面去选择,去感受或者去借鉴一些,把我用音乐表达的这种方式里的有用的东西放在他身上。我觉得这个就是我出音乐的目的,但是我玩音乐是纯为了我自己。
我简单一点跟你说吧,我小的时候认识一些 Hip-Hop 的时候。Hip-Hop 那时候也没有名字。当初他给我的这个东西都是太快乐了。所有人围着一个圈跳舞,台上 DJ 前面有 MC 在这唱。大家围成一个圈儿都是非常开心的,所以那个时候影响我的东西属于特别开心的东西。
但是我受到 Hip-Hop 这种东西的冲击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想法就无限的在扩大,就是特别快乐的东西,等我长大了以后就开始特别逆叛,从九十年代的那会儿泡迪厅刷夜。最后音乐救了我,为什么说音乐救了我,因为我还是没有找到我自己,我最后用音乐的方式逼着自己做一个自己最想做的事。
可是后来音乐让我找到了一个能在生活中陪伴我,让我非常快乐的东西,它才能让无限的去探索这个世界。
在这个过程中,又有更多的人认可我认识我,这个是我之前,在受音乐影响的同时,根本就想象不到的一个东西。所以音乐给了我太多东西。包括从认识到 Hip-Hop。然后了解更多的音乐,从别的音乐里面又了解到更多的精神世界的东西,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财富。
我能在八十年代末八九岁时看到 Hip-Hop 开始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对于现在喜欢 Hip-Hop 这些年轻人来说,我是非常幸运的一个人。但是就是我觉得上帝永远是公平的,你得到了一样东西就会失去一样东西。我得到了是一个特别快乐的感觉,但是我也得到了一个人的这个孤独的这个世界。
心火:之后05年隐藏解散是为什么?我们看很多采访说是做音乐动机不同导致要走不同的路。
王波:恩,对是的,你这个问题很尖锐,但是我可以直接地回答给你。
首先说我喜欢 Hip-Hop 文化,但是我是一个中国人。我是一个生长在北京胡同儿里工薪阶层家庭的一个普通中国人,普通的中国老百姓,我跟美国人的想法还是有些不同的。隐藏解散最大的分歧是我跟 Jeremy 之间的分歧,跟马克和贺忠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我们四个人是系在一起的,如果两个人分开了这四个肯定就完蛋了。中国有地下音乐,美国也有地下音乐。但是其中的概念是完全截然不同的。
2006 年那会开始我已经玩乐队了,我喜欢在我自己认知的音乐世界里探索一个我自己未知的领域,所以当时隐藏在做第二张专辑《花天酒地》的时候,我已经对这个名字有些排斥了。因为我不适合这个名字,所以我没有参加。从那以后关系就差不多了。
心火:Iron Mic 三年之后据传言您曾经做过主持人做过主办方工作这些和当选手参加又有什么不同?
王波:我当初去参加 Iron Mic 那个比赛,当时 Jeremy 老郑一直在鼓励我去。当初我对这个东西不是特别感冒。后来去了以后拿了三次冠军完了,所谓的这些名誉上的这些影响,就是很多人他愿意听我说话,接受我的意见。然后慢慢 Iron Mic 快做不下去了,他看北京的这个 Setion 6 做的牛逼。想让我来做 Iron Mic 的活动。我帮他做了七八年,因为那会谁也不知道怎么主持这种东西,所以我就当主持。办这个活动也是我来组织我来办。开始弄的时候儿。就是就是弄么,什么都干呢。他不像现在的那个地下八英里,他们有有自己的团队,每个人分工不同。
说白了,我去 Iron Mic 参加比赛或者说主办 Iron Mic。对于我来说这都是我的一个爱好也都是野路子吧,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王波:我说的比赛跟个人没有关系,是他们比赛的方式,有很多东西非常形式化非常做作。北京和上海之间没有任何 Beef,咱们中国大陆说唱的环境,北京是摇篮,也是说唱的重镇。北京跟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 Beef,从我这儿开始。对于那些用说唱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东西,说什么东西的年轻人。他们互相抨击,互相鄙视,互相排斥,互相骂,那些我完全都是无视的。
为什么无视呢,因为他们属于那个年轻的年代,他们对自我的标准,还有社会地位,包括对自己的认知,对社会和别人的认知,都是太不清楚的。所以这个也是他们的阶段,我觉得如果年轻人因为说唱这种方式录了一些音乐从而产生的一些所谓的 Beef,我觉得实在是太幼儿园。
北京不但跟其他的城市没有 Beef,而且从北京出发影响了很多城市的说唱文化,北京给予了其他城市很多影响。这不是在夸北京,这个就是历史。当年我的那个年代,上海这个地方就是 Dancer 比较多,北京就是 Rapper 比较多的。
心火:您怎么耐着性子跟微博上那些一直就是因为贝贝的事儿没完没了跟您这儿互喷的人。怎么又那样性子来跟他们讲害怕的事儿,我看微博上跟这些人的互动还挺多的。
王波:对,是的,一个是我想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判,但是我解释清楚我为什么这样判的这个过程中,实际上我想让他们更多的去了解我是怎么认识这东西,或者说是怎么分辨这个东西,我想让他们知道这个。
而且微博我那上面没有多少人,但是我想说就是微博是一个什么东西,他是一个公众平台。每一个人随便在上边拉屎放屁,我觉得那个不是我想干的事,不管有多少人看我,必须得保证这是我,是非常真实的一个状态,已经非常没有任何隐瞒和自私的这个状态,去跟每个人解释或者说是阐述。
但是其实他们的目的只有喷儿,不见得是对文化的理解我,我能表达清楚我自己就好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里边儿也有那种上来就针对我那种,就是非常生气骂我,那种后来听了我解释以后有非常认同我的想法,然后就对自己之前的做过的那些有一个否认,但是实际上我并不是想战胜它,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也有人真的知道了。
包括到现在还跟我有交流,在我微博上有很多人给我留言私信。问一些创作上的问题,歌词怎么写呀,阐述最近的生活中的一些,困难的东西和一些感动的东西,这些人都有。我给别人的就是我先聆听,然后我再给我自己真实的东西,让人家去看看有没有用。
因为,我操,你不能给傻逼东西,如果你给一个傻逼东西,那就是你自己更傻逼,我不愿意给傻逼的东西,虽然我脑子里有很多傻逼的想法。
- 关于经历和感悟
心火:关于你的音乐经历,也是很丰富,后来的『北京现场体验』是怎么一回事?
王波:从隐藏出了第二张《花天酒地》,我就已经开始玩儿乐队了。我那会儿状态比较疯,乐队每个月在 Section 6 演两次。最多的时候愚公移山来的人差不多七八百人。但是百分之八十到九十都是外国人,当时我对我自己音乐的认知和发展有一个非常大的憧憬,我不是很在乎我的音乐类型到底是什么。而且当时很多人很多次跟我提出说乐队一定要有一个乐队的名字。但是我又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就是这个乐队,不需要名字,因为我们是纯的一个乐队。
随便听众管我们叫什么乐队都可以,所以到后期的时候有人叫北京现场体验,或者叫北京 Hip-Hop 体验,人民公敌,地球公民,某某某乐队,这都是我们乐队的名字。
但是我们为什么一直换呢,因为在那个时候就是年轻人很反叛的,他一听你这个乐队的名字是这个,他会来看你的演出。当初我们为什么要吸引更多的中国年轻人去听我们的音乐呢?就是因为当初听我们音乐的人大部分都是外国人,我们想让更多的中国人听到,当时我们就用名字去吸引别的人。但是实际上我们玩音乐,玩里面的东西的时候,不能算是正,但是最起码是一个比较正常的音乐。
王波:我为什么现在往雷鬼的这个文化里深入呢,首先第一,Trap 在国外五年前就已经差不多死了,已经过时了。现在各种不同风格的音乐,Reggae 在国际非常流行。第二,就是当初 Hip-Hop 给我的东西是一种刺激,包括那些黑人把我推进这个圈。Hip-Hop 给我的是一种激励的东西。但是Reggae 给我的东西不一样,我当初非常否认 Reggae 这种音乐。我甚至在卖打口碟的那个店里骂为什么卖 Reggae 音乐的这么贵。但是后来我才认识到了 Reggae 音乐真的是比 Hip-Hop 音乐要牛逼呀。
但是为什么我现在要去 Reggae 这个领域,就是因为 Hip-Hop 有自己的特色,Hip-Hop 他属于自由的范畴,在每一个时代的样子都不一样。但是 Reggae 不一样。Reggae 他的精神一直到现在没有改变,只是她的音乐风格一直在改变,但是他的精神状态一直没有改变,这个是 Reggae 的魅力,在未来的五到十年。Reggae 音乐将占据中国市场,就像 Hip-Hop 今天占据中国市场一样。我现在做 Reggae 音乐,不管是做 DJ,还是我唱 Reggae 的歌都是因为我看到了这个东西的希望,我为什么要在很多 Par 放 Reggae 音乐。我就是要让更多的人通过我的渠道去认识不同风格的 Reggae 音乐,让更多的人了解 Reggae 音乐,喜欢 Reggae 音乐,但是他归根结底他就是属于音乐。
所有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喜欢音乐。我就喜欢两件事儿,一个打游戏,一个是玩音乐。
我一不贪财二不好色,就喜欢玩游戏就喜欢玩音乐,说白了就是喜欢玩。
王波:比如从贵州来的 ChaCha 就是非常天赋的一个人。她接触很多种不同的音乐,Hip-Hop、Reggae、电子音乐也都接触,她就是喜欢音乐的一个女孩儿,很独特的。敢于创造自己风格的一个音乐人,塑造自我风格的一个音乐人。
心火:关于您说中国文化在 Hip-Hop 中的体现,那武术方面必须提到的李小龙,您对于他们两者之间的这种联系于 Hip-Hop 又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感?
王波:在音乐的世界里边我有很多个英雄和榜样。但是在自己的这个种族上边,我操,我真的没有一个感觉到能够让我信奉的一个英雄一个榜样。但是李小龙他创造的这个东西,真的是中国人很牛逼的一个东西,也有很多人跟我说李小龙是美国人,他创造的那些东西都是在美国的环境下所塑造出来的。但是我反正我跟他们就说他怎么着,他是个中国人,我觉得他就是最牛逼的。
Be Water 龙胆紫(点击试听)
王波:贾伟他唱过《Be water my friend》,贾伟他应该是十二三岁的时候就通过我们院一块玩的孩子认识我了。那会他特别小特别瘦,个还跟我差不多高呢,他那会儿就开始跟我天天聊了。
我最先认识的是贾伟,他那时候没成年呢,后来认识的是陈昊然。但是这之间相隔可能得有七八年我才认识陈昊然,孟国栋。然后到看着他们变成了 in3。
这个 Be water my friend 是李小龙特别经典的一个访谈里边的,意思就是你应该像水一样,放在杯子里面它就是一个杯子的形状,你把它放在一个壶里面就是一个壶的形状,我对他理解里面我对于他的这段访谈里面我看到他这个访谈的时候,他给我的理解就是我操,太 Hip-Hop 了。
我觉得咱们中国文化里面有很多东西都特别牛逼,但是我我追溯不到,我也不知道从哪个点能进去。
不管是从文学还是从音乐还是从艺术上,我对中国本土文化这个概念还是觉得挺枯燥的,所以有的时候我也进不去,但是我能感受到就是中国咱们本土的文化还是真的太深奥了,有些东西是咱们永远都想不到的一些东西。
心火:最早在2013年,在微博有留意到您说即将推出自己的个人第二张唱片,到2018年,距离您的第一张个人专辑发布已经有7年时间了,您在今年有打算推出自己的第二张唱片吗?
王波:我自己这些年做过很多音乐,我也可以给他攒一块出张专辑,但是我又不想这么做,我也想好好整理一首一首发,而且现在也跟马克我们俩在做一些东西准备发。我自己也在做一些,就是听我音乐的人根本就不了解我的,我现在玩的一些东西我也想发,但是我没想好要怎么发,而且我说实话我现在更多的就是我干的事儿就是我有什么感觉,我就给他弄出来,我我想写什么歌我就去弄,没有一个驱使说我必须要出一个东西,你知道吗。
后来我想的是说要出但后来没出。期待我音乐的好多人就觉得我操,这人太不讲信用了。实际上我刚开始我也我也挺在意这个的,但是后来我不在意了,我觉得要是想创造出好的音乐,首先得过自己这关。
心火:高质量的考核怪不得市面上这么少的歌儿。
王波:对,因为我摩羯座,我对我自己的音乐的作品的这个要求就是我永远都觉得不够,包括现在。我手里砸着二三十首歌,我就从来就没出过。我也不是高质量的考核,音乐人一定要让自己的音乐,在人们的心里产生一个作用价值,这个是我一直追求的东西。这也是我唯一的一个标准,如果没有这个标准的话,我可能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
你看窦唯。那就是对自己音乐负责的人,音乐是实际在艺术领域里面非常高雅的东西,而且是非常高质量的东西,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基本认知,基本素质都没有,你凭什么算音乐人,
所以在中国的这个文化领域和环境里边,太畸形变态了。
我的 Hip-Hop 文化的概念受吸引是九岁时霹雳舞。到八十年代美国西方的 Hip-Hop 文化给我的影响。我自己的精神思维,包括我对中国音乐的概念的都是九十年代摇滚乐给我的。
所以这两个东西让我用西方的文化和我对中国音乐的认知,来创造我自己的东西,也是我在这个音乐圈里独特的一个点。
我觉得很多当代中国的喜欢 Hip-Hop 年轻人,没有看到以前中国本土的音乐文化的精神存在,我觉得是很大的一块缺失。但是这个不能怪音乐,或者不能怪中国音乐文化圈。我觉得这个就是在一个国家,一个地域里面的一个特色吧,实际上我喜欢的音乐一直在国内不被认可,不被接受,或者说是被打压的一些东西。
-《Music Souljahs》
但在这种无奈的驱使之下,我给的最多的,是更多的包容,理解和谦让。我觉得就是中国年轻人想从音乐认识自己喜爱的东西还是需要时间,因为我觉得有一些东西是非常简单的。你刚刚开开始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他当初给你的那个感觉就是非常简单的一个东西。所以我觉得永远都还需要时间。不急,沉默是金,好的东西一定会浮出水面的,在需要她的时候。
心火:去年的嘻哈文化大热,但我们都觉得是一种表面的感觉。您觉得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王波: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社会原因导致的呗,他们没得用了,然后用嘻哈这个名字,Hip-Hop 这个概念取大众的眼球。名义上是为了 Hip-Hop 文化打开大众的视野。实际上就是用嘻哈名字,用 Hip-Hop 的概念去赚钱,我说的对不对。怎么两个亿花出来就是找了一波儿所谓的粉丝举着一些荧光棒然后坐在那儿当群众演员,上面就是找了几个所谓的这种选秀歌手,在那儿拍了一些视频剪辑一些东西在一个网络平台就大肆热卖,热销。这就是他们做的事儿啊,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这个综艺节目刚出来的时候,很多舆论就有了。那会儿我记得八月份到十月份吧,差不多每个星期有三四个采访,最后多的实在不行了,我就把他们安排在一起,集合在一天去采访我。我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东西,因为一个什么综艺节目,你们来采访我,我在这个领域里存活了二十年,为什么没有人理我。因为这个综艺节目你们来了,问我一些东西什么的,那我只能说这个东西它是好,没错儿。但是你现在也做完了,娱乐也炒完了,但是你作用也都出来了,那我该说你不好的地方我就要说你不好的地方。
心火:现在一些媒体又开始跟着文化部门对嘻哈文化开始打压了,据我们的路子摸出来,事实上是一些把控舆论风口的人说这个文化里面有着教唆他人犯罪吸毒的歌词,为此,文化部门开始严格控制说唱歌手的曝光率。
王波:你告诉我歌词应该怎么选,怎么应该删选,歌词应该怎么去辨别分辨。Hip-Hop 本来就是没有规则的东西,你凭什么把它放在那个规则里面,这些东西就是被商业炒作出来的,谁在控制商业我就不多说了对吧,谁他妈有那么大的能力支个几千万的舞台。用那么大的网络平台宣传那些垃圾 bullshit。
王波:对于现在 Hip-Hop 这种文化来说,他处在这个社会范畴里边还是属于年轻人文化,他也是在不断的成熟,而且中国的 Hip-Hop 文化的样子已经开始出来了,所以在以后的时间里面,他不光是在年轻人的范畴里边,现在看起来更多的只是小孩子在喜欢这些东西,但是我觉得再过一些年,他就不只是属于年轻人的范畴。
商业的东西那就是商业的东西,无孔不入,因为我们生活所驱使的就是以商业的东西,它必须得有经济的运转才能运作,不光是用了 Hip-Hop 这种东西,什么他们不用,什么钱他们不赚,只能赚只要能赚他们就用。
心火:对于政治对文化的管控,独立性质的音乐人是不是会很难有生存的空间呢?您觉得独立音乐应该怎么发展呢?
王波:我觉得独立音乐人这个词,实际上他就是一个很形式的一个词。
我觉得政治管控的不是音乐上的东西,我觉得更多的是一种形式和行为上的东西。我自己个人认为中国大部分的独立音乐人把自己的音乐态度更偏向于行为和形式上面。
所以我觉得如果现在的音乐人想以后的发展更好的话,首先是要有一个交流的空间,让更多的音乐人互相认识认可。我觉得现在就是需要更多的交流和融合。
首先我想说的是,如果一个人通过音乐在寻找自己内心真正的自我的同时,要把自己的位置和别人的位置放一样,不要轻易的以一个什么样的人去做榜样。
王波:前面的道路肯定是曲折和艰难的,这是肯定的。因为我们会遇到一些生活中自己未知的问题,但是我们在面对一些问题的同时,我们应该选择更简单一些。如果我们认知更多,我们认同的东西更多,我们的眼界会变宽。我们的眼界变宽了以后就算他是一条艰难而又曲折的道路,他也会变成直的。
音乐是我们热爱这些音乐的所谓的音乐人和内心世界沟通的一个工具,也是一个和内心沟通的桥梁,我们不止跟自己建立这种内心世界的连接,也应该把我们从音乐里面认知的精彩的东西和别人分享和别人连接,这样我们这些喜欢热爱音乐的这些所谓的音乐人,创造出来的音乐就会有音乐真正的价值。
但当我们喜欢这种东西的时候和创造这种东西的时候,我希望更多的音乐人能够留给别人自己更精彩的更好的那一部分。不是只利用她,而是运用她,我也属于喜欢音乐范畴里面一个热爱音乐的人,我不愿意管我自己叫音乐人,我也不能认可我自己是一个艺术家。
但是我一直向往着我自己所创造出来的音乐,能够有超出我想象的,被人利用所影响的一个价值。这是我追求我自己内心世界的那个真正的自我同时的一个目标。
最后我想说的就是我感谢音乐带给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