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yL刘聪 如货币般流通
HiTao
2019年夏，《中国新说唱》走来了刘聪。他没能走到最后，但他的歌却走进了最多人的心里。所以不必再说遗憾，此行不虚。倘有“怨念”，也只是因为，他没来得及把自己最好的作品唱出来。
八进六的比赛他唱了一首《Hey Kong》，以秋风扫叶之势夺走了场内观众手中和场外观众心中的那张票，也一扫本季长期无好歌的诟病，更为他自己出了一口闷气。
01 新说唱软木塞选手
刘聪的新说唱之路可谓跌宕起伏。爱奇艺为他的出场做足了铺垫，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下，一段阿卡贝拉演绎得行云流水，迷人的声线被充分秀出，小动作和情绪也都灵动到位，几乎把制作人圈粉。可以说是以一种众望所归的姿态，技惊四座地秒掉了海选。
然而，60秒他的《江湖流》虽然顺利晋级，收音却十分诡异。接下来的合作赛，他和JR交出了一份4pass的答卷，却被剪得只剩了几句。
到了团队赛，因为临阵换beat等因素，《Hadouken》受到质疑。随后的battle，他的《初来炸到》、《半吊子》和《长沙Hood》都被改得“词”目全非，现场效果也差强人意。只能说，相比于西奥遭遇的设备滑铁卢，他总算没那么倒霉罢了。
直到一首正常发挥的《Hey Kong》穿越时空而来，一路穿出圈外，他才终于让大家看到了自己真正的实力。然而谁能料到，他的离开，就在下一场。虽然他的离别感言没有播出来，但谢幕的身段仍旧精彩：一首极具个人特色、苍茫动人、如诗如画的《黄土高坡trap》和一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天命之军》（改词太多，请听原版）。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重要的、与音乐平分秋色的真人秀阵地里，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凭本事浪费着得天独厚的颜值。
真人秀本是各路Rapper大显神通、撒网圈粉的绝佳渔场。但，刘聪，就像一颗丢进水里的软木塞，根本无法浸入水下与大家一起下网，甚至在接触水面的那一刹那就不受控制地弹开了。
所以他炒不出话题，抛不出人设，也贡献不出一个让大家弹冠相“嘲”的梗，更别提与他命格相克的组CP了。想来想去，也只有“带货王”可以博大伙儿一乐了，可那是老粉丝的专属笑点，只能守土，不能开疆。
02 人狠话不多，发歌就完事！
节目里清闲的刘聪，同时又很忙。合作赛的《斗地主》遭剪后，马上发歌：一首凶狠的《斗地主》“cypher“。随后刘聪又从兜里掏出原版《斗地主》，跟JR一起轻松惬意地去草原跑了趟马。
团队赛《Hadouken》播出效果不佳后，再发歌。这次联合了顶级电子音乐制作人Anti-General，捣鼓出了一个好听的多得多的升级版《Hadouken》。
刘聪有一个非常硬核的逻辑——我不和你废话，我就做个更好的给你看！
并不是因为上节目才这样，他是“惯犯”。他曾为一位摄影师和一位脱口秀演员制作了一首《年度最trap》，意在用非rapper能够达到的水准打一个样，对比那些自称是rapper、实则招摇撞骗的假MC。这是不是一个清奇的脑洞？
他的脑洞非常多，但只绽放在音乐里，表现形式就是发歌！
看一组数据：从2017年11月到2018年11月，他在12个月内发布了21首歌（包括与人合唱的），其中11首是前5个月发的，即平均2周一首。2019年1月，他又发布了自己的个人专辑《Key To L》。
就像他在《Life‘s a movie》里唱的，“他们争名夺利 只会消耗活力 / 而我开大我的火力 累积作品”。他歌行合一，靠着这些作品，一首一首地硬劈，生生劈开了一条通渠：他的粉丝从五万迅速上涨，巡演门票也场场秒空。
面对如此密集猛烈的火力？我不禁好奇，他丰沛磅礴的创造力从哪儿来？
我只能想象：一个发呆总是发得很专心的人、一个看一眼天空就知道自己孤独的人、一个喜欢天马行空地开离奇脑洞的人，当他专注于自己热爱的音乐时，当他为Kill一个Beat先Kill掉许多盏夜深案牍的灯火，一次又一次地搁笔痴然之后，他发歌如井喷，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节目播出后，一个令人“悲欣交集”的发现：刘聪不会营销，他只会发歌。
这样说并不恰当。也许不是不会，只是不喜欢，所以不做、不得已时也尽量少做。我并不认为这是清高（清高也是一种标签，不可乱贴），这只是一种权衡利弊后的个人取舍，每个人都要选择自己的路，不是吗？
他只是选了一条自己喜欢的路，就像《Hey Kong》以他喜欢的方式把他送上热搜一样。这座冰山终于露出了璀璨的一角，让更多人能够认识、了解他的作品了！
出道至今，刘聪拥有个人专辑《Key To L》，ＥＰ《二十六岁的小孩》。作为C-Block成员有录音室专辑《淘金日记》、《以下范上》、《三缺一》、《爆粗口》，精选集《老时光》，厂牌合集《SuperTape》，mixtape《湘Show》和EP《旧日笔记》。他还有多首未收录的单曲。
他没有长沙话的verse，曾被人认为是团队里不出挑的一员；他因为善唱hook，进而“唱遍天下hook”；当开启solo模式后，他迅速迸发出璀璨的光芒。他的成长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而是用作品收获的Respect来计算的。
03 长不大的“臭屁”男孩
还是从这首引“沸”热搜的《Hey Kong》说起吧。这首歌刚好揭开了他在音乐世界里最令人肃然起敬的一重身份——Storyteller。
《Hey Kong》的构思无疑是精妙的：颇具仪式感的写信与留言，虫洞搭配dejavu，关于青春的记忆碎片在时空隧道交错。蒙太奇般的电影画面，一下子把听众卷入了梦境般的想念中：仿佛忽悠一下，记忆之锁被敲落，门开了，脑海深处储存的零散印象被释放出来，片片飞舞。
这首歌于是拥有了一种黑洞般强大的共情力量，把每一个与之邂逅的人都吸进去，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有人失了神，有人落了泪；有人悼念逝去的青春；有人唏嘘中年的不易；杨奇函老师从中听出了《大话西游》和孙悟空。
（杨奇函评论《HEY KONG》）
所以，这首歌不是自己走进，而是被听众扯膀子拉进了心灵的深处，要来一场救赎。刘聪仿佛顺手做了一件功德。
然而，这首歌，尤其是录音室版本，如果细听，会发觉歌里那个有诸多烦恼的少年，其实是嘚瑟的。就像东坡咏春，“东风有信无人见，露微意、柳际花边”，刘聪所流露出来的微意，就叫“臭屁”！
刘聪诚然意识到他当年很臭屁，但至今仍为之隐隐自豪，可见他现在依旧是臭屁的。我朋友对我说：“这么臭屁的傻小孩survive了，并且居然保持了傻和臭屁，实在令人欣慰”，我深以为然。
这正是这首歌的另一个闪光点，比共情更可贵的闪光点！
岁月使人成长，也让人变得沧桑甚至油腻。再回首时每个人都感慨，甚至痛哭流涕，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变了、意识到青春的纯真一去不返了。而《Hey Kong》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它恰恰在岁月的齿轮中，倔强地保持住了这份纯真的少年气！注意，不是归来依旧是少年，而是成长从未夺走他的少年感！
所以，哭过之后，你还会笑，这个长不大的臭屁孩子（羡慕吗？）！
这首歌的语言非常自然清新，点缀着亲昵的口语，仿佛不是他努力创作出来的，而是从他的似水流年里很自然地生长出来的。含蕴既久，一朝得之，这首歌是一个朴素天真的精神内核长期茹养出来的一颗明珠。
刘聪作为Storyteller的创作和表达特点，在这首歌里也展现得淋漓尽致：把歌做成可听的电影，一帧一帧的画面随着flow曼妙地流淌。他尤其擅长在旋律和画面感的交织中，拿捏细腻微妙的情绪。《Hey Kong》能够出圈，这方面功不可没。
另外，刘聪对青春期题材似乎格外钟爱。除了《Hey Kong》，他还有青春期的黑之三部曲：《离家出走》、《黑色的梦》、《两个世界》，和泛青春期的《夜寞寂Kimoji》。他用音乐赋予青春期不同的色彩和百变的面目。
04 “穷鬼”说唱
先说黑之三部曲。顾名思义，这里的青春期是黑色的。三部曲要做为一个整体来欣赏，它有最温柔的Hook、最猛烈的愤怒、最挣扎的氛围、最戏剧化的对唱、和最优美舒缓的Melodic Rap，是刘聪个人专辑《Key To L》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章。
《离家出走》是敏感的青春期与破碎的家庭狭路相逢；《黑色的梦》是在学校的桎梏和霸凌里，“我”的挣扎、困惑与反抗；《两个世界》是一切狂风暴雨过后，“我”与自己、家庭、世界的和解。黑之三部曲，始于愤怒，终于平静，恰似一组跌宕起伏电影三部曲。
单独聊一下《二手摩托》。这首歌虽然也收录在《Key To L》里，却是2017年11月发的，它代表着刘聪solo征程的起点。
《二手摩托》是刘聪的代表作之一，也是我认为他目前为止讲过的最好的故事。这首歌一问世就在圈内引起了巨大反响，为他收获的Respect车载斗量，堪称一首“封神”之作。我相信它会载入中文说唱的历史。
对我个人来说，这首歌是我从Youtube回归微博的唯一理由。如果扣帽子的话，《二手摩托》是一首现实主义作品，取材自刘聪的一个朋友，“改别”。有人说这首歌“丧”，说它是“穷鬼说唱”，不能说毫无道理，但这首歌的现实意义和精神内核，远远超出了“丧”和“穷”的范畴。
它的背景，就是今世今时，大时代的滚滚巨轮碾过、扬起的漫天尘埃。歌里的“他”是一个比尘埃还低的城市“漂”族。“漂“也分很多种，“他”无疑是食物链最底层的浮游生物。
从古至今，浮游生物都只配拥有群体形象。尽管他们也有血、有肉、有触感、有灵魂，尽管他们虽身不由己、却前赴后继地推动着社会的车轮，尽管许多人都曾经属于、或者正在属于这个群体，但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他”注定要被忽略和遗忘。
谁会留意渺小的可有可无的“他”呢？谁会在乎“他“的心灵与精神诉求？谁又会关心“他”的爱与恨，欢乐与哀愁？
《二手摩托》就是为“他”而作，但又不只是为“他”而作。
“他”的衣是“fake体恤”，食是便利店的“啤酒和软白”，住是“安置房”、行是“共享单车”、工作是“朝九晚五”、“灰头土脸”。这是惨淡的人生吗？
很惨，但还不够惨。比穷困潦倒更惨的是 前途微茫，比前途微茫更可悲的是 心灰意冷、不问前途——传说中的“丧”。当刘聪唱到“一直上涨的GDP”和“不想交女朋友”时，这种“丧”的感觉就呼的一下、跃然耳边了。
“丧”也分很多种，“他”的“丧”是逼不得已的，是被残酷的现实灰了心，因为灰心而变得更加现实。所以此刻“他”的生活，与其说是生活，不如说是挣扎着别死去罢了。
刘聪的歌词依旧层层递进、细腻但绝不拖沓，一段verse就把意境推到了这个层面。如果它只停留在这个层面，那它就只是一首入木三分的“穷鬼说唱”。但它显然走得更远。
“他”骑上了二手摩托，开始了自由穿梭！一千多块的二手摩托，拯救了“他”的生活，卑微的穷小子所求的真的不多！
“他”重新拥有了自由的灵魂，麻木掉的痛苦也开始疼了，甚至开始咒骂贫穷与爱情，他还思索自己为什么没读书，还要吃多少苦，直到发生了戏谑的一幕：他被交警抓住了。他有世俗的小机灵，想要给交警开烟，但是，“这没有公不公平 繁华都市依旧灯火通明”。
这句看似平平淡淡的歌词，焖烧着巨大的力量，这才是一句直刺人心的punchline ！它像一把手术刀，剖开了一个许多人不愿正视的真实。无所谓美丑，无须究对错，这就是真实。哪怕无奈，甚至无理，但你我必须接受，也只能接受。这就是这首歌的第一个精神内核，有点加缪的味道。
另一个精神内核来自“他”飙车时，快活地喊出的那句 “整个长沙都是我的！”
“整个长沙都是我的”，就是这句呐喊，不知道让多少听众眉峰一挑，心情为之一快，仿佛自己也跟着旋律飞了起来，忘记了在苦难中振动着的翅膀。
这句词吊起了整首歌的精气神！
这首歌仿佛一盏用料考究、精雕彩绘的宫灯。如果没有这句词，那这盏灯就是一团黑着的、似乎很精美、但细节不甚清晰的金属。在刘聪喊出“整个长沙都是我的” 的那一刹那，这盏灯突然点亮了，霎时四壁生辉，大放异彩，每一道镂空都透出光来，迸发出一种惊人的美！
这种美来自于hiphop精神：在苦难与绝望中寻找希望，挣扎振作直到岳麓山顶露出阳光。这种表达非常old school，就像《半吊子》会遥遥地承接hiphop诞生之初的那种精神力量一样，《二手摩托》也有同样一种精神力量在支撑，只是它的表达更深沉。
在很多刘聪歌迷心里，尚有一首歌可以跟《二手摩托》一争短长，那就是《Monica》。
《Monica》是一首浅吟低唱的都市爱情故事，但柔中带刚，Tupac的精神贯穿其始终（Life goes>这首歌无论对刘聪自己，还是对制作人BBC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他们花了两年时间打磨它，曾经一度几乎放弃。所以当这首歌终于问世之后，它细腻的表达、丰富的层次、隽永的韵味和饱满的情感，都让听者柔肠百转，欲罢不能）。
05 用说唱搭建乌托邦
我想荡开一笔的是《未婚妈妈》。未婚妈妈的内容就和它的名字一样直白。在这首歌里，刘聪像一个炼金术士，把一个荒谬的情感故事“点”成了一件艺术品。
杨和苏在做客《新说唱官方bot》的时候曾点评刘聪，他试图用“艺术家”这个称谓，又有点不敢用。我理解他的踌躇，在中文rap里，有几个人敢称艺术家呢！但做entertainer和追求艺术并不矛盾，《未婚妈妈》就是这种追求下的产物。
跟他的其他作品一样，《未婚妈妈》也有一个宝贵的精神内核，叫做“慈悲”。这首歌的hook反复吟唱：“别当未婚妈妈 / 一个孩子怎么把孩子带大”，充满了痛惜和怜悯，还有一丝似有似无的责备。这首歌一下子承载了警世的意味，背后的终极力量，正是“慈悲“！
但我想说的是这首歌的整体呈现，包括歌词，还有演绎。对，是“演绎“，不是”演唱”。这里必须结合起来看。歌词不同于写小说，它有它的“听点”，某种层度上也可以说是“枷锁”，那就是韵脚。刘聪一向推崇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押韵，比如：
《Hey Kong》里的“我家里挂着拳击袋 / 能把他们全击败”，《长沙Hood》里的“我认识很多长沙人 不懂长沙魂 / 我住长沙城 flow常杀人”，还有《Life’s a movie》里的“后视镜”、“都是命”、“收视率”、“都是p”。
这些韵脚自然流畅，通情达理，像是从歌词中自己生长出来的，他不过妙手偶得之。
刘聪的押韵特点在《未婚妈妈》中发扬光大。且看下面一段词：
“这哥们中了中了中了 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中了中了中了 怪当时太冲动了
这哥们中了中了 多希望是个梦啊
他中了中了中了 整个人快要疯了
她对他傻笑傻笑 他说要打掉打掉
她对他大叫大叫 而他像哑掉哑掉”
这段词的精彩之处在于：它全无押韵的痕迹，却押了最多的韵。仿佛歌词的全部意义，只在于描摹那种一瞬间懵掉、而后近乎癫狂疯傻的状态。押韵？从未想过！但是韵脚很贤惠地自己走了过来，乖乖排好，然后对刘聪说，“你去把握意思和意境就好啦，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照顾好自己哒！”。
与歌词相映生辉的是刘聪的“演绎“。仿佛他不是在耳机里唱歌，而是钻进了一段电影片段里，给主角配音，还配得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刘聪版的《声临其境》！
类似演绎的还有《无涯》。这是一首喝酒歌，半醉的功夫胖和酩酊大醉的刘聪，打着酒嗝在深夜的酒桌上“耍赖”，非常有意趣，一首玩得很高级的trap！可惜《无涯》和《未婚妈妈》一样， 都是冷门作品，类似命运的还有他和西奥合作的《逗霸》。
这些歌虽然寂寞，却非常可贵，是一个有追求的创作者必然会有的家底儿。于是我们知道，刘聪不只会创作《很高兴认识你》这种大家一听就迫不及待传唱的作品，也会创作《未婚妈妈》和《无涯》这样的空谷幽兰。
是时候为作为Storyteller的刘聪做一个总结了。我想起，作为刘聪的刘聪常说，他要在现实世界里搭建乌托邦。那么，作为storyteller的刘聪就应了沈从文先生的一个比喻，他要在音乐的世界里搭建一座神庙：“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的理想的建筑。这庙里供奉的是“人性”。”
刘聪供奉的人性不只存在于故事的精神内核，还体现在各种细微之处。《未婚妈妈》里，当男女主角破镜重圆之后，刘聪不忘替女主的前夫鸣不平，说他“太可怜了点”；《Monica》里，纵然小伙子用一生爱着Monica，他还是会“枕边人换了又换”。
这让我想起成龙主演的功夫电影，成龙打了坏人之后，会痛得缩回手抖一抖。英雄也会痛，这就是人性。散落在人间各个角落的人性，也同样散落在刘聪的歌里，闪闪发光。
06 最怕Rapper唱情歌
下面说一说刘聪的情歌。
新说唱曾给选手布置了一个“Rapper唱情歌”的小作业，刘聪得意洋洋地一口气交出三首：《Monica》，《桃花结》和《泡泡范特西》。《Monica》已经说过了，我们看看另外两首。
《泡泡范特西》是一首高糖预警的情歌，发生在浴室云山雾罩的蒸汽里，非常放松、迷离。泡泡里升空的是一幅幅春宫图。
这首歌让我想起C-Block的另一首作品《梦怡》。如果说《梦怡》是男生宿舍卧谈会的畅想，大胆中透着青涩。那《泡泡范特西》就是这个男孩长大了，不再青涩了，而且幸运地找到了如花美眷。
另一首情歌是《桃花结》。它不仅是情歌，还是一首中国风。这些年中国风早已吹满天，但这首歌是不俗的。它没有追求表面上的中国风，而是紧紧抓住了一缕意境，所以“尼古丁”，“城市”这样具有现代感的词汇出现在这首歌里，仍然妥帖。就像刘聪在一个采访中所说的，中国风 在里不在表，这首歌就是这种理解的一个忠实的执行。
据刘聪自己回忆，《桃花结》的创意是恍惚之间，不思而至的。他似乎很好地抓住了这种恍惚感，这首歌整体的氛围于是表现为一种朦胧的伤感，“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的那种，淡而哀。这种词的美学意境，只有中国人才能明了。
老道和BBC分别为这首歌制作了一个版本，名为《桃花结》和《桃花结之亲密爱人》，各有千秋，都值得一听。
06 道系Rapper
同样中国风的作品还有节目里唱过的《黄土高坡》、和《绿林好汉》、《行运一条龙》、《逍遥flow》等，涵盖的主题有从侠义、江湖、一直到求仙问道。与其说是作歌，不如说是探索，在探索中形成自己的风格。这个风格就是——逍遥。若玩个wordplay，那就是：逍遥flow逍遥流，逍遥rapper逍遥游。
他的作品中也的确有庄子《逍遥游》的影子。我不知道他是否研究过，但这不重要，因为庄子影响了整个中国文化以及被这个文化浸润的每一个人。刘聪非常聪明地把这种影响 “浸润”、“侵染”到他的作品里，润物细无声的那种，绝不是生硬搬套或者强行植入，所以他的中国风浑然天成，与听众不隔。
就拿《逍遥flow》来说吧。第一句就妙不可言！“嘿 我的神仙 / 罩我在人间”，这冲口而出的一个“罩”字，虔诚、调皮、接地气儿，一下子就把“枪口”对准了普通的你我。这首歌也的确唱的是，普通人如何在城市中的修行，如何以逍遥的姿态实现人生的价值。这其实是他的自我写照，又何尝不是你我的写照？
值得一提的是，《逍遥flow》歌如其名，整首歌只有flow，没有hook，我不知道这是故意还是巧合，但这种感觉就很刘聪！
“很刘聪”的事情还有一桩。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2017年，A.K.A. “中国说唱元年”？从一个风光无限的夏天，到重重跌入谷底，只用了半年的时间。期间发生的各种事情让hiphop被大众误解和扭曲，各种演出因不可抗力频频搁浅。2018年1月GAI被迫退出《我是歌手》，更是让低落的士气坠到了冰点。那时候，无论是从业者还是热爱hiphop的听众，都感到很无助，甚至噤若寒蝉。
在这种背景下，一向低调、甚至被人戏称为佛系Rapper的刘聪，却射出了一支冲破黑夜的响镝——《半吊子》！
《半吊子》非常犀利，犀利得就像一梭子猛打出膛的子弹，射杀所有不懂装懂的质疑！同时它又非常振奋，振奋得像一记强心剂，注入每个人的心脏：越是黑暗，越要冲破，越是艰难，越要战斗！
这首歌遥承了hiphop的历史。通过美国黑人民权运动者Malcolm X的演讲和马丁路德金博士的名言，刘聪让歌里痛心疾首的呐喊有了历史的依托感，把他响在你耳边的呼声，转化为Hip Hop的拓荒者们，隔着遥远的年代，对后辈发出的吼声：“别忘了，Hip Hop就是在无比艰难的环境中诞生的， 并且顽强生长，从黑暗中开出了花，你们这帮家伙都怎么了！”
然而，一首《半吊子》还无法让他把话说尽。两个月后，他又发了一首《醒来》。如果说《半吊子》是呐喊和振奋，那么《醒来》就是反思和唤醒。反思的是整个行业、以及从业者不可推卸的责任；唤醒的既是听众的耳朵、更是包括rapper在内的大家的思想和心灵。
这就是作为斗士的刘聪，敢斗天斗地，但绝不鲁莽迁怒，理性是他的底色。当他把生活中的 恶与伪 看得过分清楚之后，他仍能看到善与真的可能性，并对之充满信心。所以他的落脚点永远是 鼓励你认真地生活下去，哪怕荆天棘地。
呵，终于要收尾了，我却不知该怎么收才好。我很想问问他的意见，“Hey 聪别，要怎么收尾哦？”，我想他大概会说，“收什么尾咯，继续走着 bro！”。
啊，对，就是这个！
继续走着，聪别！
本文作者：土匪下山 排版：球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