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90后如何在“音乐荒漠”青岛做嘻哈厂牌?
因为青岛只有一家Livehouse(Downtown Bar),这对于那些在青岛土生土长却抱着音乐志向的人来说并不乐观。于是,很多人选择离开青岛,去往音乐氛围更浓厚的城市,那些留下来的人则坚守阵地,以自己仅有的力量为这座旅游城市注入一点音乐血液。
“青岛的说唱其实已经没什么圈子了,大概不超过10个人吧,而且LiveHouse也只有一家,老板一定是非常热爱音乐,所以才坚持下来。”臧兆星感叹道。
去年年底,臧兆星和本科校友冯一鹏创立了一间独立厂牌“可为”,希望在青岛能把嘻哈音乐文化带动起来。
目前,可为厂牌只有四个人,分别是臧兆星、冯一鹏和新加入的两位95后男孩——邵健和夏浩男。不过,在短时间内他们就以厂牌名义发表过两张团队专辑,两张个人专辑。厂牌每年都会定期举办两场演出,主要靠演出的门票盈利。在最近举办的一场演出中,他们还请来了上海雷鬼音乐团体远东之狮作嘉宾。
“可为”的前身是“鬼脸少年俱乐部”,2010年,臧兆星就读于山东建筑大学国际商务系,在逛学校贴吧时,他认识了另一位嘻哈爱好者,建筑系的Gery冯一鹏,二人一拍即合,在学校里创立了“可为”的前身——“鬼脸少年俱乐部”。自创立以来,他们曾晋级“Converse寻找新噪音”全国前五名,还曾同新裤子、后海大鲨鱼及最近刚刚发了新专辑的许钧乐队“树”一同巡演。
臧兆星,又名Rezi,青岛嘻哈厂牌“可为”(AWAY)创始人之一,自幼学习小提琴。小时候,一首周杰伦的《威廉古堡》撼动了他骨子里潜伏的说唱细胞,他开始创作歌词。2008年1月,南方雪灾,铺天盖地的报道迎面而来。身在北方的臧兆星写了一首《雪灾》的歌,在青岛当地引起不小反响。
音乐作为一种记忆的载体,极容易将人抽离现实,回到过往。而嘻哈音乐作为所有音乐类型中歌词性最强的一种,往往更为强烈和写实,这也是臧兆星痴迷于嘻哈音乐的原因之一。
2014年,他在澳大利亚发布首张个人专辑《Inner Flame》。专辑中一首名为《在我身旁》的歌打入国内,在中国国际广播电台Hit FM嘻哈公园栏目中蝉联多周冠军。另一首《心之壁》的歌词也尤为特别:“我看着你,看着你,自言自语,在花园里有你去年种下的尸体,在4月将近时,开出粉色的花”,不得不让人想起拉美文学大师马尔克斯,颇具魔幻现实主义色彩。
厂牌另一位创始人冯一鹏来自河北石家庄,他是一名嘻哈音乐人,也是厂牌主推的一个歌手。不过,臧兆星解释道,其实近些年来冯一鹏的音乐已经不再是纯粹的嘻哈,他的音乐开始以唱为主了。
高中时冯一鹏暗恋一位女同学,这位女同学大学上的是军校。后来冯一鹏为她写了一首歌:“白天女孩们逛街,她累得汗水湿透了衣服,当晚上姑娘们上了别人的车,她在灯下念书。她也羡慕,她们能买好看的衣服,塞满了衣橱,可她,只有迷彩服,和黏在鞋上的土。”这首歌后来成了融合R&B的嘻哈单曲,叫《迷彩女孩》。
大学毕业后,臧兆星去墨尔本留学,冯一鹏进入了建筑行业。二人虽分隔两地,但并没有沟通障碍。在澳大利亚留学期间,臧兆星学习了一些国外人如何运作一个音乐项目的经验,同时也结识了一点人脉。
去年年底,臧兆星和冯一鹏决定把音乐当作事业来做,选择成立了专门的厂牌“可为”。“可为”这个名字听上去十分中庸,为什么会起一个听上去不是那么特别有攻击性或者很酷炫的名字?
“我们想把‘可为’定义成一个创意驱动的独立音乐厂牌,不仅仅是输出嘻哈音乐。 ”臧兆星解释道:“因为光做嘻哈会很难,我们想让它的音乐风格多元化,还会做一些周边产品,把厂牌当作公司、品牌来运作,这是一整套思维,可以将我们跟主流拉近一点,再去更广泛的发展嘻哈,这是一个策略。”
邵健是青岛大学一名大二的学生,生活轻松,每天待在音乐里。他早期的作品中含有大量的黑人俚语“nigger”一词,这在嘻哈音乐中是黑人独有的文化。但其实“nigger”是一句脏话。邵健那个时候不懂,当他知道这个词的含义之后就再也没有写过了。
邵健说:“嘻哈音乐终归是黑人的东西,所以我更倾向于创新。例如在其中加入一些中国元素,我觉得现在还没有人能把中国元素和嘻哈进行很好的结合。”
邵健的音乐有时带有Trap风格,有时则有电子,有时又充斥着R&B。他说:“我只做我愿意做的东西,我不想按照别人的意愿来做音乐。中国味儿的嘻哈很难做,因为很多人想尽办法加入中国元素,可到最后总有一些‘土味儿’,要在编曲、制作方面开辟一条新路,既能避开很土的味道,又能让人眼前一亮。”
关于制作,“可为”四人中有三人在台前奋战,制作人则由年仅20岁的夏浩男担任,“我是个有舞台恐惧症的人,只要面对多数人的时候我就紧张,后来发现我的声线也不适合说唱,所以就扮演幕后角色吧。”
夏浩男坦言,他在上高一之前从来不听音乐,就觉得走在路上戴着耳机看上去很傻,后来自己买了耳机试着去听,然后就开始钻研音乐了,真正开始接触音乐的时候已经大三了。
臧兆星觉得,带动嘻哈音乐光靠音乐人是不够的,很多时候还需要大众的认可度,现在很多听音乐的人都有一个误区,比如听民谣的人认为自己比听流行音乐更“文艺”,听重型音乐的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另外大家现在已经基本不看歌词了,这对嘻哈音乐的发展也不是太好,没有一个土壤可以发展。
冯一鹏觉得国内音乐市场还不成熟,虽然他们会主动寻找一些独立音乐人的好作品,但大众还是倾向于网络音乐、流行音乐文化,平时听到什么音乐也不会主动去搜。冯一鹏说:“我觉得这个文化还缺少一个市场,还是要再发展的,等大家听得多了,市场就会好起来。”
邵健说:“嘻哈音乐虽然在全世界各地都有,但它依然没有被放在最大的舞台,即便是在美国,最好的嘻哈专辑也只能在格莱美上被提名,很难拿奖。”
“中国人开始接触的是西方帮派文化的说唱,所以它比较脏,可中国的帮派是不做音乐的。大部分中国嘻哈音乐人在创作上都往那一边倾斜,内容包括性、毒品、暴力,这其实跟中国社会是不符的,它不会作为一种大众文化而存在。”夏浩男说:“当然,我不是说那些人的音乐不是说唱,他们也做得很好,只是我们应该做得更好,更有新意。”
既然是一家厂牌,就要跟商业挂钩,运营模式非常重要。几个年轻人也在考虑,如果想要做大,就必须要考虑产品输出问题,不止是音乐本身,还有很多周边的亚文化元素,要贴近人们的生活。
他们也在考虑借鉴国外的经验,在嘻哈音乐的黄金年代,国外一些嘻哈团体是从街头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先在这一片给大家推广,再到另一片给另外的人推广,这种以点带面的模式非常值得学习。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推广模式也一定要多元化。
为了更详细的了解“可为”四人的观点和性格,这次采访,是跟四个人单独做的。在采访过程中,也渐渐感受到他们性格上的个人色彩,也感觉到他们的互补之处。“我们每个人写的每一首歌,都是经过大家一起讨论才打磨出来的,哪怕是一首个人作品,我们都会一起思考,提提想法和意见。”
采访结束时,四个人都在强调同一个核心观点:“我们还是想要扎扎实实先把音乐做好,这是核心。我觉得我们的想法还是比较超前的,我们也会朝着想做的东西去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