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YOUNG13DBABY:像马思唯不见得是坏事
我叫白玛丹增,来自甘肃藏区玛曲县,初中时喜欢Lil Wayne,他的aka是Young Mula Baby,我觉得这个aka好帅,就给自己取名YOUNG13DBABY,13是当时的年龄,D是丹。
今年我参加了《说唱听我的》,我跟JiaJia都来自藏区,所以在这期节目里,我们和朱婧汐合作了实验说唱《第三极》,第三极指青藏高原。这首歌写出了人类敬畏自然的感觉,朱婧汐扮演大自然的女神,我和JiaJia把自己比作雪怪,在暴风雪里前行。我们在这首歌里融入了雪怪元素,在视觉上设计了雪怪舞步,用毛茸茸的大脚靴子、纯白的羽绒马甲、白裤子扮演雪怪;在音乐上采样暴风雪的声音,到后面暴风雪越下越大,从Trap转换成朱婧汐擅长的Trance(电子音乐),营造突进的氛围。
我们这轮输给了对方,但没有什么遗憾,毕竟已经体现了自己想表达的雪怪文化。
雪怪是来自喜马拉雅山脉的神秘物种,我把自己比作雪怪,无论穿搭还是音乐都营造雪怪的风格。我之前有首歌叫《Himalaya Drip》,是跟Gunna、HARIKIRI合作的,写的就是喜马拉雅山上的雪怪,唱到“嗦耶”时,用的是藏腔,采样高原的钟声做成loop,这是我对雪怪风格做的一次尝试。
《Himalaya Drip》也是我上一张专辑的名字,里面有首歌叫《shanghai》,这首歌2019年在抖音火了一次,今年过完年又火了一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火,可能是简单、上脑、好听吧。这首歌改变了我的生活,带来的名气、利益让我从困难的环境里走了出来。
《shanghai》火了之后,我希望突破自己,尝试新风格,现在在研究Dance Hall,是雷鬼的分支,我觉得这种音乐会是下一个主流。现在大家都在做Trap,我做Trap已经很多年了,会有点疲劳,想做点不一样的风格。Dance Hall是跳舞音乐,不是Hip-Hop,但都是黑人音乐,所以跟Hip-Hop是有联系的。Bad Bunny、Wizkid就是把Dance Hall跟Hip-Hop结合起来,他们已经非常火了。国内很少有人做这样的尝试,我挺感兴趣的,其实我在上一张专辑里的《My Money》尝试过,我想做得更好,更有自己的风格。我的新专辑会有两首Dance Hall,一首是开心的,一首是伤感情歌。
我的新专辑正在筹备中,10首歌已经做完8首了,有两首歌可以给大家预告一下。一首叫《Hustla Baby》,风格是西海岸,写的是从街头起家的少年,希望身陷泥泞的年轻人听到这首歌会振作起来,努力打拼。一首叫《Vice City》,讲迷失在欲望都市的人们,是首复古迪斯科,hook我想找90年代邓丽君式唱腔的女声来唱,让复古感更强一些。我周围的音乐人没找到适合的,因为大家都有点欧美腔,我要的不是欧美腔,而是90年代港台女声,我就是想做复古的。
今年我跟马伯骞、黄子韬合作了《W.T.F (WAY TOO FAST)》,是马伯骞团队找到我的,说马伯骞觉得我很酷,想跟我合作,我觉得他也挺酷的,我们都喜欢汽车文化,这首歌主题就是赛车,所以合作很顺利。
说唱之外我最大的爱好就是汽车,我从小就喜欢汽车工业,现在经济独立了,就想完成小时候的梦想。之前我经纪人说我天天玩车,还做不做音乐了,我认真思考后觉得,既然我说唱、汽车都喜欢,为什么不结合起来?于是我把说唱文化体现在了我的改装车里,《shanghai》第一句是“买几件纯白色的Vlone”,Vlone跟汽车配件厂商Forgiato联名出过橙色V型logo组成的轮毂,正品要16万,我在官网下载了所有数据,找了个工厂生产,花了两万多,装在我的奔驰E级W211上。我的车都是买二手,然后自己改,今年我买了辆丰田海拉克斯,想改成西海岸风格低趴皮卡。
其实Hip-Hop文化里也有改装车的内容,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美国年轻人开派对,放的是说唱音乐,让自己的Lowrider改装车弹跳。rapper的MV经常出现车,车是人的延伸,有些人开劳斯莱斯证明自己富裕,我开个奇怪、小众的车来表达我独特的个性。
我有辆菱帅改的EVO 6.5代,8000块买的,改装花了五六万,《Up Now》MV里出现了这辆车。我的丰田海拉克斯改好后,会拿来拍《Hustla Baby》的MV,因为歌和车都是西海岸风格。我也会把汽车写进歌里,之前跟Melo合作了首《AMG》,接下来会写一首关于三菱的歌。
今年我还买了辆奔驰SL55 AMG,接下来想买辆正宗的三菱EVO。我想把这几辆Hip-Hop风格的车改好后,做相关的产业,开个车店,把Hip-Hop结合改装车的文化落地。最近由于疫情,演出延期了,我想利用这段空闲时间做专辑,做完后去学漂移,拍MV、抖音时可以一边漂移一边打歌。
新专辑还有两首歌就做完了,做完就拍MV,拍完就发专辑,10月会发,11月启动全国十座城市的巡演,会设置游戏环节,用雪花机营造暴风雪的氛围。新专辑风格西海岸偏多,也会有Trap,以及两首Dance Hall。会跟很多国内知名rapper,不只是CDC的,全国各地都有。上一张专辑我强调的是雪怪风格,新专辑会加入更多人间烟火的感觉、更多情感,强化雪怪风格的专辑会是明年再做,我希望今后保持每年一张正式专辑,mixtape可能也会有,这是职业rapper应该维持的创作频率。
除了音乐和汽车,我还会去健身,看时尚类资讯,去社交场合谈生意。我想今后涉足时尚产业,但不是做潮牌,是做时装,我想吸收一些相关知识,说不定以后哪天可以用得上。我在拉萨的Hip-Hop酒吧Hood Rich马上开业了。现在在努力经营自己的职业生涯,我觉得到这个阶段了。
在音乐上我也想提升自己,我的音乐旋律较多,六七成的说唱都是旋律说唱。我准备去找个认识的四川音乐学院的老师学习声乐,让自己更专业。
我的创作灵感主要来自自己的故事,其次是电影,新专辑有首歌叫《人中之龙》,灵感来自电影《疤面煞星》主角Tony Montana。我还喜欢游戏,《Vice City》灵感来自《侠盗猎车手:罪恶都市》,《shanghai》MV开头效仿了《侠盗猎车手5》换衣服的场景。
2017年我开始做Trap后,受影响最大的是Lil Uzi Vert;Rich The Kid在2016年、2017年影响过我;后来就是Young Thug了,我觉得他是创造家,我也会去创造,比如现在做的雪怪音乐,已经做两三年了,很多人都知道我是雪怪,我还会继续强化这个符号。
我在马思唯身上也学到很多,在跟他一起做歌时,我会分析他是怎么设计音乐的,哪里要快哪里要慢,哪里要起哪里要降。也是因为通过向他学习,我才更能让自己的音乐跟他区分开来,我会把我音乐里跟他十分相似的地方全部砍掉,做出自己的风格。尽管如此,还是会有人说我跟他很像,这是无法完全避免的,因为我们喜欢的音乐一样,正因为喜欢的音乐的一样,我们才能互相欣赏,才能走到一起,所以我们的音乐有相似的审美。有人说《shanghai》像马思唯,但说像马思唯哪首歌又说不出来。
从最早的《Go Flexin'》开始,就有人说我像马思唯,起初我很抵触,我就是我自己,为什么这些人要说我像他,我真的没有去模仿,当时还挺委屈的。但后来我对这方面有了新的理解,我发歌了,有人说我像马思唯,我的粉丝会跟他科普我是谁,被科普的人可能会转化成我的粉丝。有人说我像马思唯的时候,就说明有新的人看到我了,下一刻他就会开始认识我是谁,即将了解我,所以我现在是很乐观的。
我来成都上大学就是冲着说唱会馆来的,他们能在这个地方做出牛逼的音乐,那这个地方肯定很适合做音乐,就一直想来,成都对高中时的我来说就是说唱圣地。2016年来成都后没有刻意去认识他们,我不想那样。2017年5月我发了第一支MV《Go Flexin'》,那之前我不认识别的rapper,微博粉丝只有70个,那支MV引起了Higher Brothers注意,Ty.、GAI也转发了。因为那支MV,我跟Higher Brothers成了朋友,后来加入了马思唯的厂牌AFGK。马思唯给了我很多帮助,除了交流音乐,我到了某个阶段,会去咨询他,我下个阶段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我该做个什么事,做什么样的音乐。马思唯是个好榜样,没有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有作品,有影响力,很正能量,我想变成这样的人,但是如果变不到那么大,我也无所谓,只要音乐越做越好就行了。
我在成都上的是西南民族大学,高三本来想走艺术生,学音乐,但父母不希望我搞说唱,因为老家做说唱的孩子行为不端,我父母又是公务员,就特别抗拒我做说唱,我说我是不会去学坏的。我离开老家那些人也是因为想专心做说唱,往职业化方向去做,那个环境对我以前造成过伤害,我的父母都不让我做说唱了,所以高三到大一那两年,我真的特别难,我父母害怕我去玩说唱,不支持我,怕我学坏,真的需要帮助时他们也不会帮我。只有生活费,没多余的钱去做说唱,混音我去YouTube学一下,大概混一下,混得差不多能听就行,MV就用iPhone 6 拍,自己剪,beat就用YouTube上的free beat,但还是做出了很多不错的音乐。
转折就是因为《shanghai》,那首歌火了之后,我开始跑演出,club、livehouse、音乐节,演一场几万块,这才慢慢好起来。做上一张专辑时,当时的公司会出一部分钱,我自己想办法搞一部分钱,为了多赚钱,我做过featuring的中介,这个人想找那个人合作,我就去说我能联系那个人,多少多少钱,我拿自己该拿的部分。我走起来之后,过年回去给父母买了很多礼物,他们会惊讶我哪来这么多钱。丰田海拉克斯我其实买了两辆,一辆送我爸,一辆自己玩。
《shanghai》为我带来了实质性的利益,我也想成名,但不想一夜爆红,想一步一步来,站稳脚跟,积累更多听众,因为归根结底我更愿意当音乐人,而不是把自己艺人、明星这方面发展。成名是把双刃剑,不可以没有它,但是有了它之后也要付出代价,失去隐私,背负的压力更重,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尊重自己内心意愿进行艺术创作。我就做好一个优秀的音乐人,让我的音乐走到大众的耳朵里,流进很多人的手机里,能让大家喜欢,这是我最大的愿望。在平衡创作自由和迎合市场这件事上,我认为市场对我来说也是关键点,但我不会为了市场低头,把自己百分百交给市场,市场怎么来我就怎么来,商业化元素我会保留一部分,但会更注重艺术性方面,比如雪怪文化。
做说唱这些年,我想感谢的人有很多。高一时有个同学告诉我什么是中文说唱,怎么押韵,哪些rapper牛逼,那时我接触了幼杀、隐藏、葡桃这些前辈。
高二时我成绩年级倒数第一,那时我特别热爱说唱,学校文艺汇演我拿了第一名和500块奖金,当时数学老师对我说,既然你以后想做说唱,你就要去更高的平台,你去哪里做说唱最好,我说去成都做说唱肯定最好,因为那里的说唱歌手是全国最牛逼的,他说那你就去成都,我说我倒数第一啊,不可能考过去,他就说你加油,只要你敢想敢做。他还送我一个礼物,New Era的棒球帽,他说我看那些美国说唱歌手都要戴这个帽子,我送你一个帽子,希望你能考上你想去的地方,那一年我经过努力从全年级倒数第一考到了班上第二名,顺利考到成都来了。
当然还要感谢说唱会馆、Higher Brothers、马思唯,他们都帮助过我,A.T.M.有演出时会把我和TSP叫上,让我们挣一点。马思唯是个榜样,他在某个阶段做了什么样的事,对我来说是有个参照物的,他还会给我职业生涯上的一些建议。
还有父母,他们那时候怕我学坏,也挺好的,确实没让我学坏,让我走上了正轨,前两年稍微走起来一点点,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们还是帮了我,拍MV实在没钱,会找他们借钱。
未来我希望成为对社会有贡献,能帮助别人的rapper。我想在老家办个奖学金,今年就要做了,奖励考上大学但家里贫困的孩子,我想每年定个13万(名字里有13),甚至会更多。我就努力一下,多挣点钱帮助这些孩子。我觉得这就是能量吧,我想传递这个能量,能帮到他们的话,对我自己来说也是很酷的事情。做音乐能真真切切帮助一些人,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是值得我去奋斗的方向 。
采访、整理/小强蜀熟 手机摄影/君宝同学
场地提供/Kerry RC买手店(成都春熙路锦华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