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镇北京成立过程中,那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各位读者好,这是我们厂牌系列推文之丹镇北京的第二篇,没有看过第一篇的读者强烈建议先阅读一下第一篇,点击后方链接查看 一群坏孩子和怪孩子聚在一起,居然做出了全中国最硬派的厂牌? 以获得最完整的阅读体验。
上篇的最后,我们说到黄硕、梁维嘉、张千、刘锐、斯威特、艾迪、美朵,这七个曾经在Section 6大放异彩的年轻人,在2015年末、2016年初这个时间当口上都迷茫了。北京说唱已经丧失了蓬勃的朝气,那些年Iron Mic出了三个双冠王,分别是派克特、MC飞和小青龙,他们分别来自西安和云南,也就是说在最顶级的赛事上,根本没有北京rapper称王。
既然Battle这条路不太走得通,那就回到最开始的样子,回归到演出现场。2015年,梁维嘉跟家里借了几千块钱,和黄硕合伙开了一家爬宠店。刘锐他们有时去店里玩,几个人就商量,太久没演出了,要不把北京同一拨这小十来人攒一块,自己办一场吧。
当时,刘锐在英国Drum&Bass厂牌的合集里听到一首《London Dungeon》,这也是伦敦的一个景点。他觉得很好听。他查“Dungeon”,是地牢、地下城的意思,就跟大伙说,“这词好,特稀,咱们就叫Dungeon Beijing”。
2016年1月17号,Section 6出来的哥们儿终于又在愚公移山演了一场“Dungeon Beijing”。刘锐负责统筹工作,联系场地、演出嘉宾、设计海报,梁维嘉卖票。这一场演出来了一百七十多号人,演完每个人分到了几百块钱,大家都很满意。演出办一次不过瘾,他们想做一个类似于Section 6的系列演出。
本来,他们想直接用Section 6的名义办演出,但Section 6的创始人王波问他们:“你们用Section 6这个名字,你们能给它带来什么?”这个问题问住了这群年轻人。“我们考虑一下,我们不敢给王波这个保证,所以我们起一个自己的。”他们后来这么说。
既然Section 6的名字不能用,那么就得自立门户、另起炉灶。张千找到了自己的高中学长二子,二子听朋克,当时在一家做独立音乐演出和票务的公司上班。张千对他说了丹镇北京未来演出和组建厂牌的计划,想请他帮忙。
二子听了他们的歌,觉得北京说唱还有希望。他表示,可以叫上跟你们一块儿玩儿说唱的哥们儿一起,于是刘锐就决定让大家以Cypher的形式合写一首歌。这首歌的歌名沿用了演出的名称,就叫“Dungeon Beijing:9.9 Cypher”。
愚公移山的场地装一百多人也还是显得太空,所以第二场,丹镇北京的成员们把场地换到了五道营胡同的School Livehouse。那天是2016年9月9日,也是丹镇北京正式成立的日子。
“那会儿我们还请了好多哥们儿一起做了一个合集,然后多少钱一张票还送CD ,赔钱砸响的那种感觉。”刘锐回忆,“那天,天时地利人和,特别好,School特别满,加上正常客流量总共来了270多人,一下就让我们觉得有点意思。”
办完一次演出以后,来帮忙的二子发现,这哥几个除了写歌和演出,简直什么都不懂。出了新歌往微博上甩个链接,就跟发“今天吃了顿好的”一样随意。富有使命感的二子对他们说,你们就踏踏实实写歌吧,其他交给我。
“北京玩HipHop的都会有一个使命感,是从前辈那儿传下来的。”二子说,“说北京HipHop死了,就是不可能的,就是有我们这帮人站着,他就死不了。除非我们怂了,我们不干了,那也会有其他人去干的,只不过你不知道,那你不能说我们死了。我们干呗,最起码得把家门口给立住了。”
这一来二去,二子就成了丹镇北京实际意义上的主理人。不过二子自己觉得“主理人”这个叫法太洋气了,自己应该是“杂工之王”,或者“幼儿园老师”,要不就是“厂长”。
独立音乐市场并不好做,二子需要把丹镇北京的名号打响,方式则多种多样:办专场演出、参加拼盘演出、做公众号、做歌迷群、给单曲配封面甚至是MV、买热门做投放……这就是二子所说的“杂工”。
而有时候去外地演出,这哥几个不会主动跟人聊天建立联系,得二子来。作为整个团队情商最高的人,二子还需要在成员发脾气的时候及时安抚和调节,这也就是他说的“幼儿园老师”。
从2016年9月到2017年6月,丹镇北京主办和成员参与的演出一共有四十多场。海啸为丹镇北京拍摄了9月9日的演出,之后加入团队,帮二子分担宣传和外联的工作。海啸的日程表排得很满,没法歇着。
2017年9月9日,丹镇北京办了一周年专场“Back to School”。这场专场的幕后工作主要由海啸和厂牌经纪人二子负责——时年23岁的海啸被称为“十项全能”,既是MC,也是DJ,能做Beat,也能拍视频。
两天的专场演得痛快,但海啸很难说满意。他对这次专场的预期不是一场普通的演出,而是一个有完整设计的秀——主题定为“返校”,他们还拍了一个模仿《热血高校》的宣传片,因为丹镇北京正式成立的第一场演出就是在School。
两天的演出分别命名为“Class begins”和“Class is over”。第一天演出开始时响上课铃,DJ Quaver像老师一样夹着黑胶碟穿过人群走上台,放一段音乐。MC在第一首Cypher中登场,他们分别隐藏在场地的不同角落,轮到谁唱,追光就打过去。
他们还设计了丹镇北京的黑白两色T恤,让观众领到后穿上,在场地里,黑色站一边,白色站一边,代表两个对立的班级。第二首特别躁的歌表演时,大家就Pogo起来,冲破分割,融在一起。那意味着,在丹镇北京返校日,无论黑衣班级还是白衣班级,当这首歌响起,我们就混在一起。除此以外,还有许多具体的细节设计。
总之,为了这次专场,整整一个月,二子每天七八点下班后都要到海啸家继续上班,两人落实核对演出大小事宜,每天都讨论到两三点。遗憾的是,场地受限,资金受限,大家的时间精力也很不够,绝大多数设计没能落实,最终呈现的还是一场常规的演出。场内POGO也没能实现,挤在台前的都是举着手机拍照录像的女孩。
海啸的歌曲《That’s my Hiphop》里有这么一句词:“从烟酒暴力到研究贸易。”这是他一年来的感触。他说:“我们最开始是无忧无虑的,只是想写一首歌,演一个出,演完喝酒去。现在可能这些东西都变了。
我们讨论的都是,这首歌该怎么发,怎么设计舞台,怎么考虑观众的感受。之前可能台下就是一百来人,不需要考虑这么多。现状已经不是这样了,你没办法不去考虑这些。这个市场把你推得更专业了。如果你不把自己并到产业化那条线上的话,可能就没有办法在这个阶段站到一个高的地方。”
海啸学的是传媒专业,“从市场的角度看,我觉得《中国有嘻哈》做得太牛逼了,点燃了整个市场”。接着他又切换回音乐人的身份:“但我们都知道这个市场膨胀得太快了,说白了就是泡沫,跟楼盘一样,虚假繁荣。但你又必须承认,我们都从中获益了。我有更多活儿了,挣到更多钱了。”
丹镇北京成立一年后,有些评论会把丹镇北京和隐藏、阴三儿、龙胆紫列在一起,作为北京HipHop从过去到现在的代表。“我们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海啸说,“大家都知道以前北京HipHop的氛围有多好,现在好起来了吗?还很远吧。更何况,现在‘好’的评判标准已经变了。”
丹镇北京一周年演出那几天,正赶上张千录制一档网络综艺。他累疯了,连续两三天没睡。他接的广告歌也是丹镇北京最多的。几年前他击败红花会贝贝的那场Battle,因为红花会爆红又被人翻了出来。被贝贝的粉丝骂烦了,他就写了一首《傻波一》回击,整首歌从头到尾都是“傻逼”。
在2016年的11月,黄硕发表了自己的第四张Mixtape《我》。“这就是一张主题性非常明确,非常纯粹,有强烈自我意识,并且难登“大雅之堂”的Mixtape,因为压根儿就没想着去迎合什么。”这是黄硕自己对此张Mixtape的描述。
在中国纯粹的硬核说唱歌手并不多,黄硕说,做硬核没有做Trap吃香,更没有做流行说唱吃香。但硬核已经成为了黄硕身上永远也抹不掉的标签。黄硕曾说过HipHop最本质的就是真实、自由与尊重,这也是黄硕歌曲当中不变的主题,他永远都不会向假的东西妥协。
梁维嘉在2017年4月签约了十三月唱片,他和公司商量好了,不用退出原厂牌。十三月主要做的是民谣领域,做HipHop并不专业,他的工作基本自己做主,因此也没有太大限制。
公司给发工资,他需要找好的伴奏,公司也能给他实现。过去他不挑伴奏,看重表达的内容。强烈的情绪表达是硬核说唱最早吸引他的地方,这个不能丢。但现在他对音乐的要求更高了。
2017年4月,梁维嘉出了新专辑,认识他的人多了不少。7月他在乐空间演完出正要走,身后追上来一帮人,全是女孩,堵着他要合影。他吓了一跳。梁维嘉不明白,他一个玩硬核说唱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女粉。
他长得清秀,一头小脏辫,常有人在他微博上喊他“老公”或“男神”。他说:“这不HipHop,瓷。”有一次,他跟拍视频的哥们儿说,咱们拍个纪录片,我他妈吃,吃到一百六十斤,你拍我演出,看看还有没有女孩找我合影。
2017年,艾迪和美朵搬到了俄罗斯大使馆旁的公寓,半地下。公寓挺宽敞,有一间工作室,艾迪置了一套颇为专业的设备。除了说唱,他也给人做混录制作——他家依然是个据点。
同时,Odd Couple终于在这一年做出了他们的第一张专辑《怪鸳鸯》。甚至艾迪还表示,地铁2.0会重磅回归,带来最纯正的Old School Shit。
2017年8月,王波喊上丹镇北京这些人办了一场久违的Section 6,算是对这群孩子一年来所做努力的认可。一个月后的2017年9月9日,就是丹镇北京的周年庆专场。
也是在这天晚上,《中国有嘻哈》播出了总决赛。在节目开播并且爆火后,北京乃至全国的HipHop演出都越来越多每周一场完全不在话下。北京说唱就此挨过了寒冬,成功复苏。
其实,丹镇北京和《中国有嘻哈》也有过交集。听众们或许很难把象征地下与反叛的丹镇北京,和最为主流的说唱综艺联系起来。但在节目开始前,厂牌全员都收到了《中国有嘻哈》节目组的邀请。
在海选现场,他们看见了一大帮稀奇古怪的人,有男孩带着巨大耳环,抹口红和指甲油,还有身后跟着一群粉丝的Idol。这不是他们认知里的HipHop,美朵直言:“我们来这儿干嘛?我们走吧。”
来都来了,当然不能白跑一趟,大家把她劝住了,等着表演机会轮到自己身上。梁维嘉在海选前一天和朋友玩到早上,困得眼皮都要打架了,他清唱了一段《流氓》。负责考核的张震岳表示:“我不知道你要表达什么。”于是他就被淘汰了。除他以外,张千、艾迪、美朵和斯威特都拿到了链子。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拿到链子不等于晋级,因为这一年出现了金链超发的情况,158个拿到链子的选手里,只有70人被挑出来晋级了。他们现场干等到深夜之后,被安排各回各家。从这点来看,早早被淘汰的梁维嘉和压根没去的黄硕和刘锐才是最轻松的。
虽然与节目曝光失之交臂,但丹镇北京的发展并未停滞。在2017年结束不久后,丹镇北京也迎来了新成员的加入,为厂牌带来了久违的活力……丹镇北京2018年到2019年的故事,我们将在下篇推文中呈现,敬请关注!
撰稿&排版 / 砂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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